第442章-错-《阴阳剥皮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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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默推开市博物馆地下库房那扇沉重的防火门时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特有的霉味,那是时间腐烂的味道。
苏晚萤正戴着白手套,蹲在一堆半人高的牛皮纸箱中间。
这里的灯光昏黄,光线打在她侧脸上,将她鼻梁上的细微绒毛照得清清楚楚。
她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图纸,眉头微蹙,像是正在解读一段失落的咒语。
“如果不介意的话,”沈默跨过地上散乱的防潮泡沫,声音清冷,“我想先纠正一个概念。下水道是城市排污系统的俗称,但在工程学图纸上,它通常被称为‘地下管网’或者‘市政排水工程’。”
苏晚萤没抬头,只是嘴角轻轻勾了一下,那是早已习惯他这种说话方式的反应:“沈法医,如果你的情商能有你的解剖技术一半高,大概也不会到现在还是单身。”
她站起身,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图纸递过来:“这批是刚从旧档案馆转过来的,说是民国时期的市政档案,一直堆在角落没人管。你看这个。”
沈默接过图纸。
这是一张1937年的手绘蓝图,线条虽然有些褪色,但依旧能看出绘制者的功底极其深厚。
图纸右下角的工程信息栏里,用工整的仿宋体标注着:“第七十九组监造”。
“七十九组?”沈默的手指在那行字上轻轻摩挲,指腹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,“在那个年代,市政工程队通常按区域划分,编号一般不会超过二十。七十九,这个数字太大了,不符合当时的行政编制逻辑。”
“不仅如此。”苏晚萤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忙碌的一个中年男人,“王主任也觉得不对劲。”
那个被称为王主任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,手里拿着一个放大镜,在一张展品说明牌前比划。
他是前任社区负责人,退休后被博物馆返聘做顾问,负责审核一些地方志相关的细节。
这人平时看起来普普通通,总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,手里永远捧着个保温杯。
“小陈啊,”王主任的声音慢悠悠的,带着那种老机关特有的稳重,“这个字,你看仔细了。”
被称为小陈的女馆员凑了过去,那是负责资料管理的陈馆员,性格谨慎,平时说话声音像蚊子叫。
“王主任,您是说这上面的‘七’字?”
“对。”王主任放下放大镜,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,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,“你看这‘七’字的最后一笔,拖得这么长,还带着个勾。按照民国时期的手写习惯,这更像是繁体的‘壹’字写顺了手,后来又改了一笔。”
沈默走了过去,目光落在王主任指着的那处字迹上。
如果不仔细看,那就是个普通的“七”。
但在放大镜下,墨迹的渗透程度确实有着微不可察的差异。
那最后一笔的走势,虽然流畅,却透着一股极其隐晦的生硬,就像是有人强行扭转了笔锋的方向。
“那是‘壹’?”陈馆员有些迟疑,“那就是……第十九组?”
“也不一定。”王主任笑呵呵地摇了摇头,“年代太久了,墨水晕染也是常有的事。但这要是直接写‘七十九组’展出,万一有懂行的老专家来看,岂不是要笑话咱们不够严谨?”
陈馆员立刻紧张起来:“那怎么办?”
“这就得讲究个‘留白’了。”王主任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电子目录,“不如就在备注里写个‘字迹模糊,待考证’。做学问嘛,宁可存疑,不可误导。”
沈默看着王主任那张和蔼可亲的脸,眼神微微凝滞了一瞬。
作为法医,他太熟悉这种操作了。
在尸检报告中,一旦死因被标注为“不明”或“待排查”,它就会被归入永远无法结案的冷柜。
而在这里,“待考证”两个字,就像是一层水泥,将那个原本清晰的“七十九”,彻底封进了名为“学术严谨”的棺材里。
陈馆员显然松了一口气,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,将那条记录改成了存疑项。
就在那个回车键按下的瞬间,沈默感觉到一种微妙的违和感。
就像是空气中某种紧绷的弦,突然松弛了下来。
当疑问被正式确立为“疑问”,那个确定的答案,就再也没有浮出水面的机会了。
“还有这个。”苏晚萤打断了沈默的思绪,她指着展厅中央的一个玻璃柜。
那里正在筹备“百年工匠”专题展,柜子里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旧锉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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